再见，约翰·伯格，你教会我们如何“观看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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英国评论家、小说家和电影编剧约翰·伯格（John Berger）周一在巴黎郊区安东尼镇的家中去世，享年 90 岁。1972 年，伯格通过具有开创意义的电视系列片和图书《观看之道》挑战了传统的艺术思考方式，影响了一代艺术家和教师。

英国演员、伯格的朋友西蒙·麦克伯尼（Simon McBurney）向美联社证实了伯格的死讯。

在 1970 年代的英国，伯格成了一位反对正统文化的名人。作为《观看之道》（Ways of Seeing）的主持人，电视荧幕上的公共知识分子伯格穿着样式花哨的衬衫、不系领带，还顶着一头乱篷篷的头发。BBC 经常重播这部四集系列片，与之同名的图书也成为了大西洋两岸艺术学校的标准教材。

伯格在节目一开始就定下了反叛的基调，他用一只美工刀从波提切利（Botticelli）的《维纳斯与战神》上切下了维纳斯的肖像。

伯格的目的是颠覆精英主义评论传统，他认为，人类几个世纪以来主要从形式上对艺术品进行评价，忽视了它们的社会和政治背景。这部系列片被视作对历史学家肯尼思·克拉克（Kenneth Clark）高高在上的系列片《文明》（Civilisation）的抨击，后者是 BBC 在 1969 年推出的一部赞美西方艺术的电视系列片。

伯格对许多主题进行了探索，比如隐藏在裸体传统中的性别歧视、高雅艺术在这个充斥着图像的现代世界中的位置、艺术与广告之间的关系，以及传统油画对财富和物质主义的赞美——作为英国新左派的先锋，他尤为重视这最后一个方面。

他曾写道：“油画对外表的作用，正如资金对社会关系的作用。它将一切简化成了物体之间的等式，一切事物都具有了可交换性，因为一切事物都变成了商品。”

正如一位艺术史学家所说，这本书成为了学术领域的《毛泽东语录》，其印刷活动一直没有停止，中国直播网，累计销售了超过一百万份。伯格的方法受到了沃尔特·本杰明（Walter Benjamin）的影响。对于他的观点，大多数人要么表现出了热情的崇拜，要么对其进行了愤怒的批评，很少有人位于两种极端情绪之间。

苏珊·桑塔格（Susan Sontag）曾写道：“在我看来，他在当代英语文学领域是独一无二的。”另一方面，斯蒂芬·斯彭德（Stephen Spender）则称他为“大雾中的雾号”（伯格用嘲讽的口气将这种谴责转变成了一种恭维，称没有什么东西比雾号更加适用于大雾天气）。评论家希尔顿·克雷默（Hilton Kramer）抱怨说，他所倡导的马克思主义不是要解决现实政治问题，而是要激发“舒适、有教养、具有高雅文化的消费者的社会内疚感。”

约翰·彼得·伯格（John Peter Berger）1926 年 11 月 5 日出生在伦敦。他自称在工人阶级家庭里长大。小时候，他只体验到了一定的“舒适度”，几乎没有接触过“高雅文化”。

他的小公务员父亲斯坦利（Stanley）和母亲米里亚姆（Miriam）努力将他送进了一所私立学校，但他讨厌这所学校，将自己的大部分时间用来写诗和阅读一本无政府主义周报。他在 16 岁时逃离学校，中国直播网，开始学术艺术。他在军队里待了一段时间，然后在切尔西艺术学校（也就是现在的切尔西艺术学院）继续进修。

伯格（原名读作“伯哲”）本来希望成为画家，但他发现自己更加擅长写作。他在《新政治家》（The New Statesman）担任了十年的艺术评论员。在此期间，他用优美、简洁、精确、充满说教语气并且缺乏幽默感的文字，对艺术领域的几乎每一个人进行了批评，从而确立了自己的名声。

当抽象表现主义兴起时，他倡导现实主义，对杰克逊·波洛克（Jackson Pollock）等大师进行了攻击。他批评波洛克是一个有才华的失败者，因为他无法“在他所归属的文化衰落之时进行超越性思考和认知”。

不过面对伦勃朗（Rembrandt）、维拉斯开兹（Velázquez）、凡·高（van Gogh）和弗里达·卡罗（Frida Kahlo）等自己喜爱的艺术家，他则以同时代评论家少有的热情和智慧表达了对他们的欣赏。

1972 年是伯格作品最多的一年，他不仅出版了《观看之道》，而且发表了他最受欢迎的小说《G.》。这本小说获得了布克奖，讲述了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欧洲一个登徒子的政治觉醒。（伯格做出了一个独特的举动，他对赞助该奖项的公司提出了批评，称其对加勒比工人进行了剥削，并宣布他将和黑豹党人分享自己的奖金。）

1974 年，他在英国评论界的影响力几乎达到了顶点，但他却离开了伦敦，去了巴黎，随后又去了日内瓦。后来他决定彻底离开城市，搬到法国阿尔卑斯山区一个名叫坎西的遥远乡村。在那里，他和他的妻子贝弗莉·班克罗夫特（Beverly Bancroft）以及他们的儿子伊夫（Yves）生活在一起。贝弗莉死于 2013 年。（除了伊夫，他的亲属还包括了上一段婚姻所生的另一个儿子雅各布[Jacob]和女儿卡佳[Katya]。）

在阿尔卑斯山，他一边学习放牛，一边写出了突破常规的三部曲《不劳而获》（Into Their Labors）。这三本书采用了短篇小说、诗歌和散文相结合的形式，探索了脱离自身传统进入城市的农民的生活。

他还成功涉足电影编剧领域，与导演阿兰·坦纳（Alain Tanner）合作完成了三部电影，包括 1976 年备受称赞的《乔纳将在 2000 年年满 25 岁》（Jonah Who Will Be 25 in the Year 2000）。这部电影讲述了一群激进的理想主义者努力坚守原则的故事。2008 年，他的小说《从 A 到 X》（From A to X）进入了布克奖的候选名单。2016 年，伯格的朋友、女演员蒂尔达·斯文顿（Tilda Swinton）与其他人共同执导了一部以他为主角的人类学纪录片《昆西的四季：约翰·伯格的四幅肖像》（The Seasons in Quincy: Four Portraits of John Berger）。

虽然他对难以分类的写作形式进行了多次探索，但他一次又一次地回到了散文上，这也是他成名的基础。他的散文有一个几乎永远不变的基本主题：美学和道德是不可分割的。他在 1992 年的一篇文章中描述了自己每年在户外厕所掏粪坑的经历，这份讨厌的工作使他明白了伟大的艺术所蕴含的许多道理。

他曾写道：“在我们周围的大自然之中，没有任何事物是邪恶的。这件事需要反复强调，因为人类说服自己采取不人道行为的途径之一，就是援引他们所认为的大自然的残酷。”

“（比如人们会说）刚刚孵出来的布谷鸟后背上有一个像酒窝一样的独特的小凹陷。因此，在缺乏视力、没有羽毛的情况下，它可以将窝里的同伴雏鸟一只一只地驮出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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翻译 熊猫译社 刘清山

题图来自 NYT

© 2016 THE NEW YORK TIMES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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